Lily_麦子

【授权翻译】Luminosity 可见光度 第八章

 梅尔的《化学家》出版了,看前更一章。

(《宿主》的坑是不是不打算填了啊??)



第八章 未来

 

爱德华消失了大约十五分钟,我通过写下设想出来的计划消磨时间,增添些小的细节。我知道爱德华能完美第记住一切,可我不想每次要确认某个细节的时候都得咨询他。

 

我正在笔记本边角上草草写着可能的欧洲与非欧洲的目的地,这时爱德华和罗莎莉下了楼。她看上去不太高兴,不过总体上还算平静,爱德华小心地保持着面无表情。他停在楼梯下,看着她走近我,然后走回楼上——至少其中一个人觉得这是个私人谈话。罗莎莉高高的鞋跟在她向我走来并坐下时有规律地在瓷砖上哒哒响。

 

"爱德华说他没有告诉你是什么导致了——这个,"罗莎莉轻柔地说,示意着她完美,苍白的脸。我点点头。"这不是个好故事,"她说,"没有幸福结局。我长话短说。"

 

那是1933年,大萧条时期,罗莎莉当时十七岁,与父母和两个弟弟住在罗切斯特。容貌美丽。即使还是人类她也是美丽的。大萧条没怎么影响她的家庭——她父亲有稳定的银行职位,所以罗莎莉可以穿着漂亮的裙子拖曳过小镇,以为她看见的穷苦之人都是咎由自取。她让自己的生活听上去像童话——她是可爱幸福的公主,有想要的东西,并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能够得到它们。相应的,有一天他父亲同事的儿子开始追求她。她详细地描述计划中终结他们旋风般订婚的盛大婚礼,他每天送她一捧玫瑰的习惯,使得她的家里满是花朵,她总是能闻到花瓣的香气。

 

罗莎莉只经历过一瞬嫉妒:她的一个朋友结婚很早,在十七岁,一年后生了个男婴,有惹人怜爱的黑色卷发与酒窝。他们不像罗莎莉的家庭一样免受凡世经济危机的影响。罗莎莉的父母想也永远不会想到让她嫁给像她朋友的木匠丈夫一样的男人,而他们认可那银行家的儿子。不过罗莎莉的朋友有漂亮的宝宝,还有幸福的婚姻。所以罗莎莉用她自己金色头发的孩子在她很快就会拥有的房子周围宽大的草坪上玩耍的景象来自我消遣。

 

罗莎莉讲述的方式听起来像排练过,好像她对一切细节都深思熟虑,知道她最喜欢用什么方式来讲述,什么是最完美的语气与用词。一切都听起来虚无缥缈,如此遥远,回忆的同时也是记忆。

 

她暗示,却没有明说,她保证过的悲剧结局。

 

不过我完全可以拼凑出发生的事情。

 

她的未婚夫和他的几个朋友喝醉了,发现她独自从她朋友家走路回家,轮·奸了她,留下她伤势严重到即将死去。

 

卡莱尔就是这么找到的她,在反季节的四月雪中破碎流血地躺在路中央。他把她带回家转变了她——不顾,她说,爱德华的反对;(他觉得她太容易被认出了,她替他解释;如果他们在社交场合见面,我怀疑他会不会感到印象深刻)。在她尖叫的间隙(她告知我对转变痛一点用都没有),他们解释了她将变成什么;最终,她结束了,也终于相信了他们。

 

然后罗莎莉选择在这时告诉我,"你知道,我的记录几乎像卡莱尔一样干净。比埃斯梅要好。比爱德华要好一千倍。我从来没尝过人血。"她听起来很自豪。

 

"几乎一样干净……?"

 

"我的确杀了他们,"她得意地说,我马上明白"他们"

是指她的攻击者,我对她也没法批判。"不过我很小心,不把他们的血溅出来。我知道我抗拒不了,而我不想让身体里有他们的任何东西。"

 

她用我觉得稍微多于必要的细节描述了他们的死亡,不过我没有试图阻止她。她继续说她如何将未婚夫留到最后,希望他能听说朋友们的死讯,最后的日子在恐惧中度过。考虑到她在一个无窗,大门像银行金库,还有两个守卫——这些她也杀掉了——的房间里找到他,这似乎很有效果。她偷了婚纱裙特意为此而穿,为了戏剧效果。不过没有血,也没有进食。

 

我现在有理由相信除了卡莱尔的所有库伦人都杀过人类。他是唯一的例外吗?这与"我们没有都杀过人类"相符,如果只有一个避免。也许德纳利血族会有更好的记录。不过卡莱尔的确存在,而且爱德华和罗莎莉都没有非有意的杀人,而爱丽丝的预视看见我适应良好。我也许会没事。如果我成为吸血鬼,知道饥渴的程度之后,对自己是否会没事感到不确定,我会干脆避开人类的血肉之躯。

 

"我希望我没有吓到你。"罗莎莉在结束了对自己七桩谋杀(未婚夫,四个朋友,两个守卫)的繁复描述后说。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故事,"我说,"我觉得我不会有理由害怕你,如果你是这个意思的话。"

 

罗莎莉点点头。"你明白我为什么想让你继续当人类吗?"她问。

 

我想着她的故事,她觉得其中有何相关之处。她肯定比其他人更没有理由珍惜人类的脆弱性,这在故事里占很大比重。她似乎也不为谋杀感到后悔,我也无法怨她,所以……

 

"吸血鬼不能生小孩?"我试探地总结。所以罗莎莉永远不能拥有她珍贵的金发小孩,在草坪上玩耍……

 

"正中靶心,"她轻柔地说,"你知道埃美特是怎么来的吗?我从一头撕咬他的熊爪下救了他,带他回家找卡莱尔——我觉得我没有自制力能转变他而不杀死他。他有黑色的卷发……和酒窝……就像我朋友的小儿子。我不想让他死去。我讨厌这种生活,却还是自私到让卡莱尔救他。我很幸运。埃美特是我所求的一切,如果我能了解自己到知道该要什么的话。而他也需要我。部分……我承认比我能希望的更奏效。不过永远只会是我们两个人。我们永远没法坐在某处的门廊上,头发灰白,被儿孙环绕。"

 

"你还年轻,贝拉,"她突然强烈地说,从对未曾有过也永不会存在之物的怀念中转换过来,"你不知道自己十年后会想要什么。二十年。一百年。这太草率,极度的草率,现在就做出如此永久性的决定。你明白吗?你有我想要的一切——我愿意交换一切来成为你,拥有你的选择,而你却选错了!"

 

我缓缓地点头。我从来没有特别想要孩子。他们仿佛是一种模糊的未来的可能,如果其他特定事件按照也许愉快、但是可选的方式就位,也许会得以出现。不过罗莎莉的确说得对,不管我现在有多了解自己,我也没有理由认为我知道自己二十几或三十几岁时想要什么——不管我是否身为人类渡过光阴。显然成为吸血鬼关闭了一个许多女人都想要并实施的选择,如果她们不巧因为医学上的不幸而不能拥有,她们会花成千上万的钱来——

 

哦。

 

有一个很明显的解决办法。

 

"卡莱尔是大夫,"我说,"他可以在我转变之前收集一些卵细胞,然后冷冻。之后,等我准备好了,如果我想要孩子,我可以用代孕母亲。你说得对,罗莎莉,我不知道自己之后会对这个念头怎么想。你说的对,我还年轻,我真的还没有想过这个而我本应该这么做,我非常高兴你和我分享了你的经历,帮助我意识到这很重要。像我这样拥有选择,一部分意义就在于我可以做出计划,而我可以计划在之后依然拥有我可能想要的资源。有一天,我也许会让你做阿姨。"

 

罗莎莉看起来惊诧万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她上过医学院——虽说,我不知道离现在多久。不过,家里有三个医生,他们肯定时不时会讨论七十年代之后的医学发展。这种技术的存在不可能让她这么惊讶。也许从没有人听取过她的意见,这才让她这么不解?也许是我不必随着吸血鬼化而失去拥有孩子的能力,她因此怨恨我?

 

然后罗莎莉冲上前来,在我能惊声尖叫或震惊恐惧地从椅子里掉下来之前,她抱了我。

 

这拥抱很紧,不过很小心——我觉得之后不会留下淤青。疑惑但不再害怕,我回抱了她。她冰凉坚固,不过不知怎地抱起来还是很舒适。

 

"谢谢你。"她在我耳朵边低语。

 

"不客气。"我说,照本宣科,不假思索,糊里糊涂——她是为什么谢我?她放开我坐回去,眼睛因为某种奇怪的喜悦而闪亮。

 

"你愿意让我帮忙吗?"罗莎莉问,"收集卵细胞。我不能——我永远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可如果你让我帮忙——贝拉,求你——"

 

"当然。"我说。反正这样在某些步骤上大概会比卡莱尔更舒服——我并不确切地知道收集卵细胞都需要做些什么,可如果它不比一般的妇科检查更私密,那可就让人吃惊了。

 

罗莎莉又抱了我一次,更紧更快。她再次放开我,笑容如此美丽,让我奇怪自己怎么会觉得她皱眉的时候好看,如果她能够外貌如此。"谢谢你。"她一声叹息,然后起身飞上楼梯。

 

 

 

 

 

 

 

罗莎莉一走,爱德华只花了半分钟就回来了。他像个磨蹭的人类一样走下楼梯,看上去疑惑得荒谬。他走到桌边坐下时,还是看起来很困惑。“你是怎么做到的?”他惊奇。

 

“做到什么?”

 

“你现在是罗莎莉最喜欢的人。我没有听你们的对话——我打开音乐,把你和她的声音淹没,我觉得这应该是私人谈话——现在她的思维洋溢得到处都是,想着人工荷尔蒙和宝宝衣服,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她热爱你,她比我过去十年——或者二十年——见过的都要开心。你干了什么?

 

“我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强烈,”我说,“我只不过听了她的故事,觉得她的考虑很重要,值得思考,于是我谢了她,说我会让卡莱尔在我转变之前收集一些卵细胞,然后她问她能不能帮忙,我说可以,然后她上了楼。就这些。还有,”我补充,“一些拥抱。”

 

爱德华又摆出了那种面孔——满是迷惑,混杂的情绪,都在争夺着他嘴角的弧度和眉毛的角度。我觉得我能探测到佩服和沮丧,不过我两者都不确定,而且至少还有几种别的情绪在斗争。“你真是不缺惊人之事,贝拉。”他告诉我。


“谢谢你,”我说,“还有什么我该知道的事情吗?”

 

他朝天看,若有所思并且沉默。我耐心地等着他集结起反驳之言。

 

“你知道你会失去对人类食物的一切兴趣,而动物血尝起来相对很可怕,”他说,“你知道你会一直饥渴——你的喉咙会灼烧,经常,永远,催促着你饮血。你知道你也许有好几年不能

亲自与家人见面,如果你还能见他们的话。你知道这大概会打乱你上学的计划,你在人类附近自控力所犯下的一处错误就意味着谋杀。你知道如果你决定用那些卵细胞你就没法自己怀孩子。你知道你必须每几年就搬家来避免注意。你知道你会永远十七岁——你不知道自己会如何长大,如何成熟。你知道你必须遵循沃尔图里的法律,不管你喜不喜欢,不然他们就会杀了你。我觉得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过你应该已经猜到,吸血鬼的完美回忆让记住人类时的体验相比之下难得多。你知道相信成为吸血鬼后,你会永久性失去真正永生的机会,而仅仅是活到你着火或是破碎到足够小的碎片,无法自我修复。你知道转变包括整整三天极大的痛苦——在这一过程中,我需要补充,被转变的人经常会请求一死。”他用几乎同一个音调提醒我这些事情,用极大的努力挤干净每个字里的情感,好像他觉得对于任何一个想让逻辑在做决策时占据更高地位的人来说,情感一定是毫无意义的一样。

 

“你知道,”他说完时,我回复,“如果我永远不转变,我会死去。你知道我可能会得流感。或者从悬崖上掉下来。或者被五个太是人类不过的禽兽攻击。或者被熊撕咬。我可能会经受脑损伤,再也不是自己。我可能在一场意外中失去四肢的所有功能,或者变瞎,或者得某种会在二十几岁时冒出来的遗传病,然后慢慢——”爱德华看上去像是我拿每一条捅了他的喉咙,“你知道我很脆弱,”我说,作出总结,而不是列举更多可能降临到人类身上的可怕命运。“而如果沃尔图里发现我的存在,如果我不是吸血鬼,或者走在成为吸血鬼的快速通道上——他们会杀了我——或许还有你全家。不管我喜不喜欢,我已经必须遵守他们的法律。我已经面临着失去身为人类可以热爱的一切——不管我会不会出事。而这可能在任何时候发生;我不是一定要期待白头发。”我深吸一口气,“我大多数的体验都有笔记。我可以在身为吸血鬼的时候阅读,然后几乎和现在一样记得清楚。我在有记忆的一生里都住得太远,没法随时见到其中一位父母——一次性变成两个是会更糟,但也只有一点点。我知道你对来世的论点是,据我所知或你所解释或卡莱尔所翻译,胡扯。”

 

我停了一下,想着,然后慢慢说,“卡莱尔从来没杀过人。你,还有罗莎莉,从来没有冲动杀过人——而且我基本上觉得我不会冷静地决定谋杀人类。埃美特,爱丽丝,埃斯梅和贾斯帕的尸体数是怎样?”

“贾斯帕远远上千,”爱德华粗哑地说,“他作为‘非素食吸血鬼’度过了八十年。他之后才加入了我们,在遇见爱丽丝之后。爱丽丝的数字也许和我的相似,或者更糟;她直到四十年代末才看到自己加入我们的家族,在那之前她只是凭借自己的良心随机地挣扎着靠动物为生。埃美特杀了我告诉过你的那两个人类,其他时候失手了半打的次数。埃斯梅只犯过一次错。”

 

“你德纳利的朋友们呢?”我不依不饶地问。

 

“都吃过很多人类。他们一家没有依靠我们找到了素食主义的生活方式,”爱德华说,“而他们都比贾斯帕年长许多,甚至是卡莱尔。如果他们中任意一个吃过的人比我们全家加起来还多,我也不会吃惊。”

 

我撅起嘴唇。“可卡莱尔从未失手过,从未在饥渴发作之外决定过杀戮,就像你和罗莎莉。”

 

爱德华点点头。

 

“卡莱尔是不是,”我突然假设,“在成为吸血鬼之前就知道他们存在?”

 

爱德华看起来很惊讶。“是,”他说,眨着眼,“他生活在十七世纪中期。他的父亲是位圣公会的牧师,奉献自己的力量帮助杀死女巫和狼人——还有吸血鬼。他被自己成功困住的吸血鬼转变——他杀了两个人,带着第三个逃跑;卡莱尔觉得他是太饥渴了,无法正常思考,也无意转变任何人,可卡莱尔已经满是毒液,躲在一个满是烂土豆的地窖里避免被他父亲发现。当他转变完之后,他对自己所变成的生物如此反感,他尝试自杀了好几次——跳海之类的——可当然这是吸血鬼很难做到的。他避开人类,最终发现自己可以靠动物为生。”

 

“你们其他人,或者德纳利血族,之前都没怀疑过吸血鬼是存在的?除开爱丽丝,我知道我们没有关于她的信息。”我说。我抓起铅笔,划下女巫,狼人,为了之后的后续问题。

 

“没有。”爱德华想了一会儿说。

 

“所以,”我总结,“如果你以所有的吸血鬼作为样本,几率看起来的确不好。唯一一个有完美记录的是卡莱尔。而他同时也是我们已知的唯一一个在被咬之前就对发生的事情有所概念的人。而我有许多提示。事实上,我能够做出深思熟虑,非紧急状态下的选择。爱丽丝看到我适应得非同寻常的好——而这与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吸血鬼不必表现得和'普通'吸血鬼一样的假说相符。他们能预料到让'普通'吸血鬼视人类为零食的冲动,并进行克服。"

 

我继续,着手解决最后,也是最可怕的一点。老实说,我想把它从我的吸血鬼模型中完全抹去。忘掉"不好玩"。假装那三天只不过是无聊——麻痹,而不是痛苦。可这就不诚实了。如果我假装疼痛不存在,而它的确存在的话,我不可能指望自己做出最好的决策。

 

"以你所见,在你的经验中,"我说,"吸血鬼是否会经历创伤——精神损失,闪回,恐惧症,幻肢痛,任何此类——能够最恰当的用与转变过程联系的疼痛来解释,而非过去存在的症状或与吸血鬼生活的其他方面有关?"之后的那部分——会永远存在的那部分——那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每个人都能毫发无损的逃脱……

 

"不会。"爱德华几乎是在低语。他不得不思考一下,但是结果一片空白。

 

"当我被注射满毒液时有没有好的医学原因让我必须保持清醒?"我问。"我明白大多数能让我晕过去的方法都不会持续三天,不过也许我能跳过去一部分。或者止疼剂?给我打大剂量的吗啡?"

 

"我看不出会有什么干扰。"爱德华安静的说。

 

"如果我在转变时恳求一死,你会真的杀死我吗?"我问,"我不恳求呢?把我弄死然后快速升入天堂,在为时已晚之前——"

 

不!”爱德华激烈地吼道。“不。”他更柔和地重复,好像希望能抹除之前说出的话,用最温和的版本代替。“贝拉,我不是希望你死。我想让你活。我只是想让——真正的活着。身为人类。”

 

“我不能永远这样,”我喃喃,“每一天我用脆弱的双腿行走,用柔软的双眼看向世界,用虚弱的手臂抵挡危险,我都冒着死亡的风险。我容易受到袭击。我会受伤。我会被杀死。除非你对来世的看法是正确的——而你知道我不这么认为——我会被摧毁——永远迷失,无法寻回。如果你不想让我死去,你应该希望我有所武装。爱德华,我是那么的不安全。”

 

他把脸埋在双手中。“我想让你活着。”他咕哝。

 

“我活,”我小声坚定回答。“我爱活着。我爱世界,以及身为其中的一份子。我想看到并学习一切。”

 

他抬头,放下双手。然后他抬起一只手触碰我的脸。他的手掌在我脸上冰凉,平滑。“我永远不会杀死你,贝拉,”他说,“我不能。”他说这话时只有一种情绪从他身上辐射出来——他需要我相信他说的话,他需要我在他身边感到安全。他把拥有的每一分真诚都倾入话语之中,用他丝质的嗓音恳求我相信他。

 

我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评论他是多么急切地想任凭我死去,只不过是死于年老——不过我不确定他有那么急切,不再确定了,现在我逼迫他将对这一问题的情绪斗争浮到表面上来。也许他将年老时的死亡以一种无法应用于受伤或疾病的方式浪漫化了。不过我身为人类无法安全地远离后者,那不甚理想化的通往坟墓的旅程。它们不过是人类生命中的事实。

 

于是我举起我的手,用相同的动作触碰爱德华的脸颊。他闭上眼睛,抽了一口气。

 

“爱德华,”我说,“你愿意帮我活下来吗?”

 

爱德华点点头。

 

 

 

 

 

 

 

 

 

我在三角课和西班牙课之间告诉在杰西卡,爱德华和我“是一对”(我决定用原词)时,她因为能有这个八卦的机会激动成了碎片。我在声音中注入足够的尖声尖气,来给接下来几个月我要展示出的“无可救药地如胶似漆”表现增添可信度。杰西卡想要我们周六约会的一切细节,对我们是如何度过的周一下午精确到折磨,还有对我对他的感觉相当有窥探性质的洞察力。我用些小花絮安抚她——我们去的餐厅的名字,说我觉得至少他的姐妹和父母都还喜欢我,并任凭她思索这对于他的兄弟们是何种暗示——然后假装对天气有了兴趣——与此相关的西班牙词汇。

 

西班牙课之后,爱德华在杰西卡和我走向午餐时溜达过来。“贝拉,”他说,用了他最迷人的语调,并向我伸出手臂。我和他手臂相缠,然后微微转头朝杰西卡一眨眼,她看起来马上要兴奋得爆炸了。她直接跑了起来,一头冲进了餐厅。“麦克!劳伦!安吉拉!”门在她身后关闭前,我能听到她这么喊。我还能听见她尖利的声音,虽然听不出字语。

 

爱德华和我用更平稳的步伐继续前进。“她是不是和计划中一样,在告诉每一个长了耳朵的人?”我问。

 

“你想让我确认吗?”爱德华问。

 

“听着,别读心,”我说,“她正在半公开的场所嚷嚷;不管她说的是什么都不算是私人。”

 

“对,她正在告诉所有人。”他确认,“你今天和我们坐在一起吗?”

 

我点点头。“我大概应该和杰西卡他们至少,比如,每周坐在一起一次,”我说,“我不想完全退出圈子。”

 

“我觉得我可以坐在他们的桌子,”他提议,“想想引起的骚动吧。”

 

“杰西卡会很有乐子的,”我同意,我们走到了门边。“不过今天我觉得我应该让她在不弄断脖子的前提下八卦。”

 

“同意。还有罗莎莉想用她要给你实施的药物计划把你的耳朵说下来。”爱德华说,“你今天下午会再来吗?”

 

“如果我能指望在你家写完些作业的话,”我笑了,“我昨天必须得熬会儿夜才能做完今天的功课。不知怎地,我一进那房子,就发现自己忙着和住在里面的那些漂亮人说话。”爱德华大做文章地给我买午餐,让杰西卡从两个桌子之外发出了尖叫。我们一起坐在吸血鬼的桌子旁。爱德华把胳膊解开,把空闲的胳膊十分随意地搭在我的肩膀上。他这么做时不知怎地看上去有些自得。我猜这有几分道理。我依然……在某种程度上……在为看着我们的人类做戏;爱德华不需要假装,他只需要表现出本性。而我可以十分轻易地想象出他很喜欢这样。

 

“贝拉!”我一坐下,罗莎莉就喊。“我订购了你需要的一切。这里的医院没有所有的东西,不过不难找,它们正在来的路上,你周五或周六就可以开始。我让爱丽丝看了,她说你不需要担心有并发症,不过我还是给你印了个有一切事项的小册子,来,”她越过桌子把它塞给我。“你能把药藏起来不让你父亲看见吗?你得先吃药,然后还有些你得自己实施的注射,我觉得他不是必须要知道发生的事情。还有,我们得做些血检——好吧,”罗莎莉咧嘴,“卡莱尔应该会做血检,来保证安全,不过我基本能处理其他的一切事情。比如彩超。这些我做的了。”

 

她对此十分兴奋。“星期五,听上去很好,”我说,“查理不碰我的东西。我觉得他不会找到什么——爱丽丝?”我问,转向最小的吸血鬼。

 

“看上去没事。”爱丽丝过了一会儿说。罗莎莉自得的坐回去,闭上了眼睛。爱丽丝补充,“我没有看见并发症并不意味着你不会有副作用——你不需要不上学之类的,如果你小心的话大概也没有人类能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过程这么顺利也是好事,”爱德华愉快地喃喃,“杰西卡刚刚表示她觉得我们会至少生六个孩子。”

 

我呛进了苏打水。“杰西卡,”我在恢复了呼吸能力,用纸巾擦过脸之后说,“远远超过了对夸张八卦之源泉的期望。我得给她买份很漂亮的生日礼物。”

 

“我觉得她一部分的动机在于让麦克牛顿别再对你着迷。”爱德华说。他的语气很轻松,不过我觉得我听见他稍微咬了咬牙。“我忍不住探测到她对你试图撮合他们两人的记忆——你这么想的,对吧?她似乎没有注意到你是故意的,不过对我来说,从你用的话来看足够明确。”

 

“没错,”我承认,“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效果如何?”

 

“我猜和预期一样好。不过她还是期待他能迈出第一步。”

“当然,”我叹气,“好吧,原先的目的是引开麦克——注意,他和杰西卡在一起可能会很可爱,不过这不是重要的部分。不过我猜杰西卡应对的也一样好,不用直接把他完全接过去。让大家知道我已经名花有主了。"

 

"我有些迷糊,"埃美特说,"你和爱德华是真的是'一对'"(他说这个词的时候在空气中做出夸张的引号),"还是你这么告诉大家只是因为这是计划的一部分?顺便说一句,这是个很酷的计划。觉得我们该去斯堪的纳维亚之类的吗?他们说芬兰语很难学。打赌我先说的流利,罗斯。"他用胳膊肘捅了捅罗莎莉,她笑了。

 

"你擅长语言是因为你有儿童般的心智,埃美特。"爱丽丝说,语气十分欢快,以至于我花了一秒才发觉这不是恭维。埃美特花的时间更久,不过只有一点儿,然后他把当日的道具沙拉意面朝爱丽丝的脸扔过去。她看也没看就抬起餐盘挡住投掷物。

 

"斯堪的纳维亚也许可以,"我说,"我们可以去看海峡。"

 

"嘿,回答我另一个问题。"埃美特抗议。爱丽丝掏出一张纸巾,抹掉粘在她餐盘上的蛋黄酱,然后把星星点点的意面沙拉擦回原来的盘子里。

 

我哼了一声。"有必要做出计划,让我在宣布我们要私奔时,看起来很符合我们的性格。"我说,"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告诉杰西卡。"

 

埃美特考虑了几秒,然后意识到这也没有回答他原来的问题。"嘿…"

 

爱德华的胳膊,依然环着我的肩膀,保护性地紧了紧。"你现在不需要作出决定。"他对我低语,扫了埃美特一眼。巨大的吸血鬼——我越看埃美特,越觉得他居然能装成高中生真是奇怪;人们是不是认为他留了级?——嘟哝一声,但没再逼问。

 

爱德华能挡开他的兄弟真是很好——虽然爱德华肯定也想知道我的答案想的要死。这对他来说不可能舒服——整件事都是。我突然希望,可以读心——尤其是他的心——能梳理过他脑袋里造成他脸上过度复杂的表情的盘曲虬结。他想让我活着,他想让我是人类;他想让我爱他,他想让我不要被此事逼迫;他想遵循爱丽丝的指示慢慢来,但他参与我们过分的当众秀恩爱也很开心……因为某种时机古怪的冲动,他抬起放在我胳膊上的手抚摸我的头发。我几乎感觉不到头皮之上他冰冷的指尖。他非常轻柔,非常小心——对他来说触碰我而不伤到我有多困难?精细运动控制会随着获得超级力量而丧失吗?看起来不像是这样,可他这么羞怯……

 

"你不会害怕针对吗,贝拉?"罗莎莉突然问。

 

"呃……我有点害怕血,而不是针头本身。我觉得我应该能应付注射,卡莱尔做血检的时候我可以闭上眼睛。我不确定,"我犹豫了一下,说,"如果我错了,那我可能会想要贾斯帕的帮助——"

 

"不行,"爱德华马上说。我看着他。

 

"这不是个好主意。"爱丽丝轻柔的说。贾斯帕在怒目而视,他从水瓶里愤怒地喝了一口水。好像他是个酒鬼,一直在喝替代的饮料,每一口都知道这不是他所想要的……

 

"哦。"我说。好吧。在贾斯帕旁边不能弄破人类皮肤。这就是为什么罗莎莉没有提出让贾斯帕下一个去医学院……

 

我再一次,第一千次,下定决心成为吸血鬼的时候永远也不要失手。永远。一次也不。也许即使是爱丽丝和埃美特也没有医学学位也是有原因的。只有卡莱尔完美的记录,罗莎莉无血的谋杀,爱德华坚不可破的控制力……这些是唯一能够忍受近距离接触血液的先例,而人类可以流血的方式有太多太多。

 

"你们是怎么像现在这样应付得这么好?"我问,努力让声音平淡,问题面向众人,避免伤害到贾斯帕。"人们一定会被纸划破,摔破膝盖,指甲剪的太深——如果没有别的,很大一部分女生还会随时来月经。"最后一条让埃美特窃笑;罗莎莉翻了翻眼睛,不过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嫉妒。我后悔在她面前提及全校所有的女生都有极度想要却失去的东西。

 

"爱丽丝和我能在气味袭来之前给出警告,"爱德华对我小声说,"爱丽丝经常可以足够提前的得到消息,我们可以确保不要在错误的日子里饿肚子,但也不是万无一失,"他苦涩地说。我想了起来:我第一天来的时候他的眼睛是纯粹的黑色。"我们来学校的时候不会处于狩猎模式,我们有时也可以突然离开课堂而不受惩罚——我们的功课都是完美,虽然我们在晴天时缺课,所以我们可以有一定的宽限。"他咳了咳——这一定只是为了效果,表示他是个绅士——然后继续:"你提到的最后一点不像你想象的那么严重。那种血是……'死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只会比平常情况下严重一点。"

 

这似乎有点方便。不过既然贾斯帕没有吞噬他来大姨妈——或者在其他时候——的高中同学,我就接受了他的话。我决定之后要私下询问埃斯梅或爱丽丝,不同的特定产品是会增加还是减少我在需要应付这个问题的最后几个月内成为最新的失手目标的机率。

 

"那么,"埃美特轻快地说,"怕血啊,贝拉?那是怎么应付……"

 

罗莎莉踢他,我做了个鬼脸。"今天不是回答你问题的日子啊,埃美特。"我嘀咕。

 

"似乎不是,"他同意,还算友好,"不过,很有意思,你这么想成为吸血鬼,却还害怕血。"

 

"我不喜欢的是那个味道,"我说,"像锈,和盐——我觉得对吸血鬼来说闻起来不会像这样,即使是对曾经讨厌血的人来说。"

 

"不过,我好奇这会不会有所帮助,"爱丽丝沉思,"我看见你站在人类旁边,看上去甚至不像你想要吃他们,带着鲜红的新生儿眼睛——我昨天听见你做出猜测,这有点道理,不过即使是卡莱尔早期也会避开血液。如果之后血液依然引不起你的食欲呢?"

 

"好吧,"我说,"等我变成吸血鬼,我肯定会告诉你我对于血液的想法有何变化,爱丽丝。"

 

她明白了我的意思,皱起了脸。"不,我错了,"她说,"你描述的是正常的感受,对于吸血鬼来说。"

 

"这真奇怪,"我嘀咕,"不是说我会有正常的感受——而是你能够像这样看见一些事情。我是说,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之后不太可能会费事向你描述了,不过你还是看到了。"

 

"如果没有人利用这些信息,能够通灵就会大大没用了,"爱丽丝说,睁开眼睛,"也许我只是看到了我不告诉别人的前提下会发生的事情。我不能再次看到你我的那段对话,因为我不告诉别人的可能性已经不再存在。"

 

"可你一定经常会在已经决定要告诉别人的情况下进行预视,"我开口说,然后铃响了。我在去上生物课的路上吃掉了香蕉,被我们的对话分心得几乎没怎么吃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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