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y_麦子

[授权翻译] Luminosity 可见光度 第二章 (2)


"你好,我是贝拉。"我自动地,礼貌地说,然后我想起来我是该感到困惑的。"怎么——"

"哦,你看,"爱丽丝说,用一种友好的,但是令人无法逃脱的方式紧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朝着卡车的左前轮拽去,然后越过了它。她指指轮胎。"雪地链。真机智!我还以为你是从凤凰城来呢,那里从来不结冰。"

我没有把链子装在那里,我也很惊奇那天早上上车前自己居然没有注意到。我猜那也解释了我为什么在闪闪发光的冰天雪地中开车上学居然没遇到困难。"我爸爸——"我开始猜测,但是爱丽丝还拖着我,让我难以说成句。这简直是不可容忍,她这么娇小却还能这么强壮。"嘿,呃——"

"看啊,"她再次说,拉着我离卡车越来越远。"这么多些人一辈子都住在福克斯,半数人却都不给轮胎装防滑链。"她似乎终于觉得,离着雪佛兰有四个停车位,我们走的是足够远了,但是她继续抓着我的胳膊。我预期在晚些时候看到胳膊上覆盖着淤青。

"爱丽丝,"我说,就在我要她行行好,放开我的胳膊的时候,一辆深蓝色的厢式货车打滑穿过停车场,撞到了我卡车的后角上。

卡车很坚实。它发出了可怕的噪音,我失去了一点漆皮,但我毫不怀疑它在之后还可以运作。

如果爱丽丝没有把我拉走,我本该站在那货车的路线上的。

爱丽丝不再觉得有必要把我的胳膊攥在她钳子一般的手里了,但是我决定如果她一开始就觉得这样是可以的,那她也不会介意我回抓一下。她小小的,瘦骨嶙峋,但是没有在我试图寻求支撑的时候陷下去。我发出了细微的咯咯声。

"在结冰的天气里给轮胎装雪地链是多么好的主意啊。"爱丽丝充满智慧地说。

我在原地摇摇晃晃,整个裹住爱丽丝毫无抗议的胳膊,努力不要跌倒。在冰雪,还有我刚刚差点被困在货车和卡车中间这一事实下,这是一项挑战,但是我最终找到了足够站稳的立足点,还有足够坚定的精神,可以放开她了。"啊啊啊啊啊,"我说。我的声音奇怪地缺乏感情,考虑到所有的事情。它本应表示出大松一口气,或者焦躁,或者迷惑,或者感激,或者以上这些情感的结合体。

我觉得爱丽丝应当听到最后一点被说出来。"谢谢你。"我在我语无伦次的感叹句后面补充道。

"为什么谢我?"她说,"为我对雪地链是多么机智的评价吗?不客气!"

很显然她不知为何在装傻,但我想不出是为了什么。当她开始把我从卡车边拖走的时候货车根本不在视线范围内;她没有什么装傻的。"为你把我拉开,"我说。"如果不是你,那货车就把我压扁了。"

"那只是运气!"她欢快地说。"午餐时见,贝拉!"

爱丽丝舞蹈一般走了,她的仪态完全不受结冰影响。我冲着她眨了好几次眼,然后朝着蓝色货车踱步走去,例行交换保险方面的信息。



泰勒 克劳利是货车的司机;我认出他是在政府课上的。他有几个小伤口,但是整体上看起来没事;没有人类挡在他失控的卡车的路上,他的注意力基本放在减速上,没有太侧斜。当我把所有的细节都写下来之后,查理来了——显然学校的秘书打电话报了警。他一开始很担心我,但我向他保证我站在"那边很远的地方"来着,我的卡车"一点事儿没有。顺便谢谢你的雪地链",目击证人的评述都"写在这里呢"(我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而且我"要去上课了,不想去得更晚了,爱你,爸"。

我语文课迟到了,但是在解释了车祸之后——除掉了爱丽丝的那部分,暗示我是自己溜达到安全的地方的——我没有什么麻烦。麦克和埃里克偷听到了这个故事。麦克好像觉得最恰当的反应是夸张的关心,确认我还好吗,我需不需要帮忙补车漆,等等。埃里克的反应更像是"哇,贝拉进行了一场很酷的冒险",这在两种反应中是更好的一种,如果不是让班上所有同学都靠过来,想让我讲述我超酷的冒险的话。

泰勒在政府课开始的时候就回学校了,他过度地为我车子上的小划痕道歉。他的脸上覆盖着绷带,在棕色的皮肤上是显眼的米黄色,看起来其实挺蠢的。我挥手摆回道歉;冰面不是他造成的,而且如果他可以选择把货车撞向哪里,我的卡车是个很好的目标,那是个坚实的东西。

这小小的事故——或者说是"炫酷的冒险"——是学校整个早上的谈资。如果我不是在泰勒的车子失控之前就早早站在大约二十英尺远的地方的话就被撞死了,杰西卡似乎对这点感到病态的着迷。她在从西班牙课到去吃午饭的路上一直在说这件事。我正要跟她说可不可以行行好,别再描述我反事实的骇人听闻的死法了,这时,就在餐厅门外,爱丽丝出现在我的旁边。

"你好,贝拉。"她说。

"嗨,"我说。我眨眨眼。爱丽丝不像爱德华一样挑衅般的神秘,但她让人摸不着头脑。至少她没有吓到我。杰西卡似乎因她突然冒出来吃了一惊。

"我进去坐下了,贝拉。"当停顿足以变得尴尬时,杰西卡说。

"好,"我越过肩膀说,依然面对着爱丽丝。"之后见,杰丝。"

杰西卡进去了。我再次看着今天早上救了我的小命的娇小女孩。她冲我笑着,好像想告诉我我会得到什么生日礼物,想得要死,但是已经保证不会说一样。我们互相凝视了一会儿。

"呃,"我说。"再次谢谢你今早上把我拉开……"

"不客气!"爱丽丝叫道。"今天中午想和我坐在一起吗?"

"你——还有你的,呃,兄弟姐妹们?"

"嗯…"爱丽丝说,皱起了眉头。"不,我觉得这不会是个好主意,就只和我吧。"

我花了两秒钟斟酌要不要问问她为什么。我决定这会很无礼,反正和她坐在一起也许可以得到线索。"好啊,"我说。

当我和爱丽丝一起走进去时,平常和我同桌的人看上去很疑惑,我冲他们做个表情,想要表示"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是跟着走。"他们还是很疑惑,我怀疑即使不是全部的话,我包含意义的表情所要传达的大部分含义都在转换的过程中丢失了。我会赶上他们,然后再用语言解释的。

爱丽丝买了一个三明治和一瓶苹果汁。我拿了一瓶苏打水,一根香蕉,而且因为今天供应墨西哥玉米卷饼,还要了一个全是配菜的墨西哥卷饼,然后我们找了张空桌子。我打开了饮料,剥了水果的一部分皮,爱丽丝没碰她买的东西。

当我吃完香蕉时,我说,"你不打算吃东西吗?"

"我忘了这种三明治里面有沙拉酱了,"她马上说。"我不喜欢沙拉酱。"

那是个金枪鱼三明治。我怀疑世界上是否有在市面上流通的不放沙拉酱的金枪鱼三明治。"你为什么不再要个别的呢?你还没打开呢,他们肯定会让你马上就换的。"我说。

这一条难住了她一会儿。"我反正也不是很饿。我几个小时之后回家吃点零食就行了。"

好吧。"那你喝点果汁吧?"

"我只喜欢吃着东西喝果汁。"她说。

"我可以和你换我的苏打水,我不介意。"我提议。

"不用了,谢谢。"爱丽丝坚决地说。

我稍微转头,从另一个角度看着她,好像这样会有什么用一样。"你不喜欢苏打水?"

"不喜欢,抱歉。"她带着歉意的微笑说。

"那你喜欢什么?"

这让她有些猝不及防。有几秒钟她茫然地看着我,然后随机似的说,"葡萄。我喜欢葡萄。"

"就这一个?"

她撅了一点嘴,好像很失望只说出一种水果还不足以打消我的好奇心,然后开始背诵一大串食物的名字。它们都与她表现出的喜好相符(没有沙拉酱,没有苏打水,也没有任何可以轻易从学校餐厅得到的食物),但是她听上去像在背诵购物清单一样。我过去与人深度探讨食物喜好的经历中,人们通常会说出一些小的细节。喜欢吃奶酪的人会随口提到只有特定一家乳制品公司的卡蒙博尔干酪值得品尝,巧克力热爱者会讲述一个某家商店提供某种免费松露试吃品的小故事,乳蛋饼的粉丝会花时间澄清此物难以制作的谣言。任何一个提起土豆沙拉的人都与邻居有着长期的食谱竞争。至少人们也会强调罐炖肉必须得是"奶奶做的那种"。爱丽丝没有提到以上任何一条;她仅仅是罗列出一系列东西。"花椰菜,石榴,蒜味腊肠,饼干,开心果,鹰嘴豆,甘草糖,玉米糊。"

我让她喋喋不休了一会儿,然后举起一只手,"好了。的确是非常全面的食谱。"

爱丽丝朝我咧嘴笑了。

和爱丽丝吃午饭非常尴尬。每当我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她都会先开口,说出一些无关痛痒的完全是离题的话来。偶尔还是挺有趣的——她对一些老师的性格的见解,我感觉以后会有用处的——但是常常是和前后文没有联系而说出的。我享受了一番六分钟的对一次满是意外的购物之旅的描述,结果是她现在穿着的靴子;她告诉我阿拉斯加的天气;她列出当她学扎染时弄到身上的各种颜色及其部位。

我怀疑她其实精神失常了。

我决定问问她知不知道爱德华是怎么回事,在我张开嘴前,她说,"你知不知道在韩国——"

"爱丽丝,"我盖过她的话说,"我能问你点事吗?"

她的眼睛变得非常大。她瞪着我。她好像在绝望地寻找着有没有某种礼貌的方式可以表达"不能问"但是没有想出来。最终她点了点头。

"在我来这的第一天,你的兄弟爱德华非常愤怒地看着我,在生物课上,之后放学后又有一次。然后他离校一周,昨天他在课上不停地看着我,好像他在因为我做的什么事情而心烦一样,尽管我们从来没说过话;你知道这些事中的任意一件是因为什么吗?"

爱丽丝金色的虹膜注视着我的眼睛。几种我看不大清的表情迷混乱地闪过她的脸,最终她说,"我觉得我不应该讨论爱德华的私事。"

"因为,"我说,皱起眉头,"对我来说很让人担心。我甚至都决定如果他不停止瞪我,我要把这件事认为是骚扰。这感觉不是很安全,而且很干扰我。"

她的双手在桌子下面,但是她肩膀动着,好像在绞手一样。我听见一阵像石头摩擦的声音,猜她鞋底上也许卡了块小石头,正磨着地毯。"我……觉得……他应该不会伤害你。"

她有那么多种可以让人更安心的方式来表达这一点,却偏偏选择这几个字。

"我会认为你帮了我一个忙,"我缓慢而谨慎地说,"如果你可以告诉你的兄弟,当我想做功课或者想吃午饭的时候,我不想像杀死了他的狗一样被他瞪着,也不想像个魔方一样被他观察。如果他能在我牵涉进来老师,校长,或者我父亲,你可能知道他是一名警官,之前停止这一行为的话我觉得对我,对他,还有对与此事相关的所有人都好。我从来没有做出过任何敌对爱德华的行为。"

"我知道你没有。"爱丽丝飞快地说。

"很好。我希望他也知道这点。"我说,想要听起来很热切。

"他的确知道,"她向我保证。"我会,呃,跟他谈谈的。"说完这句话她就起身飞逃了,留下被沙拉酱污染的三明治和密封的果汁在桌子上。




我带着我的卷饼和苏打水回到平常的午餐小组中间。我的朋友们想要知道爱丽丝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实在是只有一些很可能招致误解的线索,当他们对异国的事情失去兴趣之后话题很快就消散了。话题转到了即将来临的海滩之旅上。我在这段对话中一直沉默地坐着,除了偶尔发出一些表示同意和感兴趣的声音,一直在想库伦家族的事情。

我尽力避免在学校过度使用笔记本,尤其是在杰西卡附近——她无区别八卦的倾向没有显示出是偶尔为之——我不能凭空组织起来琐碎的思绪,尽管会很有用处。我闭上眼睛,假装疲惫地叹了口气作为补充,努力在想象中为这一谜团打草稿。

库伦家很有钱。库伦大夫,好吧,是个大夫,依查理所说还是个非常好的大夫。如果他之前在薪水更高的医院工作了几年,又比一般人来得精打细算,那么单凭这点也许就足以解释了。但是他们是很年轻的一对夫妇。上医学院要花很长时间。似乎……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是也不大可能,如果库伦大夫是个十四岁就从医学院毕业的神童之类的话,居然没有一丝关于此事的流言。据我所知,库伦夫人并不工作。他们有五个孩子要喂(他们一定也是要吃饭的,不管爱丽丝如何表现,还有我从来没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吃东西——他们是在掩盖某种极度有限制性的食物过敏或者是某种不知为何让他们感到尴尬的宗教饮食习惯吗?)还有衣服和要赶学校用品中的潮流,加上还有一幢房子。

在阿拉斯加那么大的医院,可以给库伦大夫付那么丰厚的薪水吗?那也不是说是人口最稀少的州,但是它那么偏远,铺开的面积是最大的。如果在安克雷奇有昂贵的研究性诊所之类的地方,我估计我大概是不会知道的,所以库伦大夫可能在过去的几年都紧衣缩食,仅仅在两年前突然断了自己的收入,搬到小镇居住,然后给孩子们提供闪亮的汽车和大笔的服装预算。

黑尔兄妹的父母倒也不是不可能在遗嘱中给库伦家留下些钱。或许当库伦家的孩子们被收养的时候,他们随着带来金钱补贴资助抚养(我不知道那三个孩子来这家多久了,只知道多于两年)。或许他们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本身就很富裕,无需大夫的收入。但是如果是这样,我也该听到点谣言的。身为福克斯居民,发生中了彩票或者是钻石矿的继承人或者是富二代或者是某种类似的戏剧化又与钱财有关的事情,却没有永远被流言碎语缠住的话,几乎是不可能的。杰西卡已经证明自己有能力挖出私密到惊人的事情了。

他们的长相都有奇怪的相似之处。苍白的皮肤,惊人的美丽。但是他们,按理说,在血缘上没有联系,除了贾斯帕和罗莎莉,也只有头发的颜色一样(他们看起来都不像一家人——他们看起来像是参加同一堂舞蹈课,化着同样的全身白妆,被人从同一家模特机构挑选出来一样)。我知道领养孩子很困难——如果黑尔是库伦夫人的侄子侄女,这还可以解释,但是爱德华,埃美特还有爱丽丝都是从别的源头来的。不是需要花好几年的文书工作和等待才能领养孩子吗?我猜测如果愿意领养大一点的孩子也许会快一些——但是,如果想要白人孩子,和没有发育上的问题的孩子则会慢一些。(这项证据支持爱丽丝,或许还有爱德华,都精神不正常的假说,这会让他们更容易领养。我不知道埃美特怎样,但是他们在学校功课都很好,不与人交际,而且查理觉得他们都是模范公民……)

而且已知库伦夫人不能生小孩。既然她丈夫是医生,那么有可能比一般夫妇发现的更早些,但是在我的印象里一般只有经过多次的尝试与失败之后想要孩子的夫妇才会去测生育能力。

时间线怎么都对不起来。我太信任福克斯的八卦系统,但它也十分有效。我猜测库伦大夫至多有三十五岁。他看起来应该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岁。假设,他在十六岁的时候就高中毕业——他可能小学的时候跳了一两级,这样我就不可能听说到——然后通过速成的七年课程上完医学院,这样在二十三岁就获得了博士学位,然后在二十四岁就冲过了不管是何种的执照限制,然后在医学上简直是奇迹般的幸运,以至于马上就能在阿拉斯加找到超高薪水的工作——

那个时候黑尔兄妹就该和库伦夫人生活在一起了,我不知道库伦夫妇是什么时候结婚的,所以他们也许晚些时候才开始依靠库伦大夫的薪水生活。(但是库伦夫人结婚前是干什么的?如果她有某种工作能力,小镇意识体从未知晓。)但是这让库伦大夫只有八年时间来积累财富。时间不足以让高收入的投资产出回报。难道他那段时间都像个大学生似的,靠泡面和商店试吃过活,只为了不久之后坐吃山空像个国王一样生活?另外三个孩子是什么时候来的?如果他之前一段时间一直像吝啬鬼一样省吃俭用,为什么他们如此习惯自己的奢侈品呢?爱丽丝买靴子的故事里没有迹象显示这是个一年才有一次的挥霍行为,而且我很肯定它们至少有二百美元,尽管她没有明说。

学校贷款呢?我觉得如果我在故事里加入他是一个领着高薪水的天才医生这一因素,他也有可能是个天才学生,拥有全额奖学金……

上课铃响了。




爱德华好像是跟着我去了生物课。即使考虑到所发生的一切,这也是个愚蠢的想法:我们都是从餐厅出发,朝着同一间教室走去。但他就走在我后面,步伐十分惊悚地与我,安吉拉和麦克一致。路上有冰,我不能走得更快——于是我慢下来,对我的朋友们声称我感觉快摔倒了。这十分可信,因为我即使在平坦的路上没有滑溜溜的物质覆盖的时候也容易摔倒。他们与我一起慢下来。

爱德华没有绕着走,而是同样慢了下来。这不大可能是个巧合,除非他有一种深刻而持久的避开草地的需要。

爱丽丝到底跟他了什么?

我们在挤进了三分钟里的漫长路途之后抵达了生物教室。安吉拉和我坐到位子上,麦克滑到他的搭档旁边,而爱德华以半步之差跟在我们后面走进门来。他犹豫了一下,好像他还想继续跟着我们——我——但还是扑通一声坐到了位子上。他十分僵硬,但是没有回头看我。

生物课完完全全平常无奇。麦克和我走向体育馆,随后也没有异常的事情发生。直到我走出体育馆,爱德华 库伦才出现在我身边说,"你好,贝拉。"

我惊跳起来,被吓到了。我的双脚落到冰上,立马朝着相反的方向滑去。我向下摔去,眼睛紧皱着闭上,并发出来一声尖叫。但是当我原本预期脑袋会摔到冰上时,却只有一片寂静。我睁开了一只眼睛。

爱德华利索地接住了我,在旁观者看来我们一定像是身处卡错节拍的交谊舞中一样。"你还好吗?"他问。

"是的,"我说,"请你放开我。"

爱德华帮我站起来。他似乎对用他乐意的任何方式摆弄我十分得心应手,也无需牵扯到自身的重心。"谢谢你。"我说,但是我稍微眯了一下眼睛。我等着他再开口。他才是那个跟我打招呼的人;可想而知他是有原因的吧。我开始在脑子里数到五;如果我数完了他还没有说话,那我就继续朝车走了。

"爱丽丝告诉我你对我在之前……瞪着你……感到不安"他用那种丝滑的声音说(如果有用焦糖制成的声音的话,这便是了),沉稳地注视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睛还是金色的。"我想要道歉。"

"哦,"这不是什么有用的答复,但是我目前没有乐善好施的心情;我想看看没有提示他能说出些什么。

"我很抱歉,"一阵尴尬的停顿后,他说,似乎意识到只说想要道歉似乎并不算是在道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我说。我在十四岁的时候开始这么说,而不是说"没关系",因为我注意到我常常想为并不是没关系的事情而接受道歉。

"谢谢你。"他说。

"不客气。"我回答。

又停了一会儿。我又开始数到五了。

"你想让我陪你走到车旁边吗?"当我数到三时他提议。"我注意到你在冰面上有些困难。"

"不用了,谢谢你。"我说。

这似乎让他吃了一惊。"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片刻之后他问。

我考虑了一下各种不同答案的优缺点,最终我两边都赌了一把:"你真的想知道吗?"

"是的。"他马上说。

"因为我如果和你社交性质地待在一起,我很可能会问你窥探隐私的私人问题,而我宁愿不处于易让我做出无礼举动的状态下。"然后,因为不这么做会让我的声明显得不真实,我转身从冰面上分辨出一条前往停车场的路径。

爱德华当然不会让我离开;他在我旁边大步走着,简单的一迈就抵过我小心翼翼的六步。"你为什么会问窥探隐私的问题?"他随意地问。"因为有好多关于你——其实,基本上是关于你的家庭——的事情都对不上号。"我说,决定了如果我告诉了他之后他还跟着我,就不值得特别小心不对他无礼了。"你神秘得让人分神。"

"你喜欢解谜?"

"我喜欢让谜题不复存在。有谜题意味着我忽视了什么。"我简短地说。

"有意思,"他轻柔地低声说。"我的什么事情对不上号?"

他似乎想让我一直说话,这在未来可能会有用。我陡然停下——小心地,在一块撒了盐的人行道上停下——转身面对他。"如果我告诉你的话,你会告诉我缺失的部分吗?"
"也许不会。"他说,以一种他说不定觉得挺淘气的方式笑着。

"那我就没有动机回答你的问题了。"我说,继续朝车子走去。

爱德华的脸沉了下来,他继续跟着我。"什么?"

"只有当我认为你可以为我解惑时我才会向你提及你有什么神秘之处。"我轻快地说。"我并不享受毫无意义地滥用我的好奇心。如果我觉得把心中困惑的事情大声说出来很有意思,我会和朋友或者父母说的。在你可能有意向我隐瞒着什么的合理情境当中,告诉你你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只能让你更好地掩饰自己——而我没有兴趣帮忙掩饰我不参与的秘密,因为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正当的理由来保密。"

他一直跟着我到了卡车旁边,尽管在这短暂的路程中他也没想出来别的什么话说。"我猜我们明天再见了。"当我拉开车厢门的时候我说。

"当然,"他说。"明天见。"

我跳到驾驶座上开车回家。



我驶入车道,进了门,开始煮一锅扁豆,因为只要我定时往里加水就很难煮过头,所以无论查理什么时候回来都是热的,可以直接吃。

我拿出笔记本整整写了四十五分钟。等我写完我的手都抽筋了。所有这些令人迷惑的点滴信息,所有这些碎片式的古怪行为,所有我从杰西卡和其他来源听来的事情。我在我写的爱丽丝午餐行为那条旁边敲了好几下铅笔上装橡皮的一端。她对时间的控制太奇怪了。她正好在我要问什么尴尬的问题之前就打断了我,而我很确信我在要说话之前看上去不会有迹象。我以前录过自己说话和写字的视频,只为了打发时间——我的情绪可以被看出来,但是如果我闭上眼睛,随意跳到视频中的某一截再睁开眼的话,直到我的胳膊动之前我是看不出来我是不是要写字的。而我还那个视频中的人呢。

然后又有在早上,那辆货车的事情……

我有个疯狂的想法。

我有个廉价的方法来证明。

这是那种只值得用来验证疯狂想法的测试。如果一个人很睿智的话,他是不会把毕生积蓄和头生的孩子都押在这么傻的事情上的。但是实施项测试所耗费的代价比运用意志力不这么做的代价还要少,既然现在我已经把它想出来了。

我合上了笔记本。我合上了眼睛。

下定决心,当查理回家时。我要告诉他我对库伦一家的一切怀疑。

十五分钟之后,门铃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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